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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暗涌

第四章:暗涌

竹林,棋盘,利剑,铜钟,玉佩,还有折扇。

这六件东西轮流从我眼前出现,又从我眼前消失,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循环的隧道,想走也走不出去。

“……走……不出去……”

眼睛缓缓的睁开,疲倦已经不知所踪,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这里是我的家。

现在是何时?在地铁站体力不支晕倒之后,经过了多久?

我缓缓的抬起双手,却发现手臂上的皮肤都呈现出焦黑色,而且有几道血痕都已经发硬结疤了,双臂上面随意敷上的药膏和绷带就好像挂在树上的蜘蛛丝一样杂乱无章。

我三两下扯掉那些绷带,与其这样缠着还不如让伤口透气呢。

“对了,嗔魔……还有……董……”

“哇!!!”一声怪叫,然后一个爬行生物用极快的速度冲进了我的房间,一下跳到我的床上。

“咕宁醒了!供奉啊!供奉!”

一起床就被那个可以为食物痴狂的爬行生物揪住了衣服,然后像摆弄不倒翁一般肆意的摇晃我,难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他们提供食物吗?

不过被贪这么一摇,我也清醒了不少,等贪停止摇晃之后,我立刻问道:“嗔呢?还有董莹怎么样了?”

“是啊!家里多了一口人,饭量消耗又增加了!冰箱里已经没有供奉了!没有了!!!”

“吵死了!”我用头槌撞击贪的额头,她终于放开了抓住我的手,捂着脑袋坐在一边。

“家里多个幽灵而已,幽灵也要吃饭吗?”

我的话音刚落,一股不知是什么混合物的味道传入我的鼻腔,顿时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再看贪,她已经裹着我的毛毯躲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我捏着鼻子闷声闷气的走出房间,只见痴在已经乱成一团的家中,雷打不动的坐在电视机前,而厨房里“叮叮当当”的砸锅声,让我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厨房,只见带着鸭舌帽的董莹正在灶台前往炒锅里添加各种各样的蔬菜和肉类,而炒锅里已经是一团如同地狱般的情景。

“啊!阿宁,你醒了。”

董莹看到我,还露出了一副笑脸,我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阳光,又看了看厨房里的董莹,不知该如何吐槽了。

眼前比起关注幽灵到底怕不怕阳光的问题,我更果断的直切主题,顺手关闭了煤气阀门,打开了油烟机,让那股毒气排出房间。

“那些肉都已经腐败了,快关上火。”抢过炒锅的把手,我立刻拿起锅盖把还在沸腾的地狱大锅盖上了。

“那么这些蔬菜?”

我看了一眼董莹手里捧着的蔬菜,都已经蔫得不成样子了,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了?

“我睡了多久?”

“你才休息了一天。”

“那这些菜?”

“啊!”董莹笑着说:“这是嗔魔大人带回来的,他说城市里的人好浪费,明明这些东西都能吃的。”

我背后一阵阵冷汗冒出来,轻声问道:“请问董莹小姐,您没有味觉吗?”

“鬼魂不要吃东西。”

“也是呢,鬼魂不需要吃东西啊。”我抓狂的说:“那为什么你还能炒菜啊?而且在这样的阳光下面,你不怕阳光吗?”

嗔:“真是吵死了!想知道鬼魂为什么可以炒菜,你变成鬼魂不就行了。”

说话间,嗔已经从外面回来了,而且还是用钥匙开门的,她背着一大堆明显是各种边角料的食材,真不知道她是从哪个垃圾桶里淘来的这些东西。

我立刻冲过去阻止她,说:“不要把垃圾搬进我家里来。”

嗔却执意往家里走,一边还说:“这些哪里是垃圾啊,在我们被封印的那个时代,这些东西可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不管你封印的那个时代是什么时代,现在入乡随俗总可以吧,用这些东西烧出来的食物根本没法吃啊。”

嗔:“谁说的,昨天小莹做的饭还不错嘛。”

“昨天的饭?”我的目光挪到了满满一垃圾桶速食包装壳上,那些都是我防备不时之需储藏在冰箱里的微波炉速食,昨天她们吃的大概就是这个吧。

董莹:“嗔魔大人,今天的肉好像有点不一样,味道闻起来怪怪的。”

嗔瞪了我一眼,背着那一袋蔬菜走到了厨房,不知为什么我根本不想阻止她。

嗔:“让我尝尝……”

当嗔魔揭开那口地狱之锅的时候,我憋足了一口气,准备看好戏。

只见嗔打开锅盖,又镇定的盖上了,生硬的笑着对董莹说:“今天的调味料好像放错了,做饭这种事果然还是交给古宁去办吧。”

哼,你现在知道那种东西不能吃了吧。

正当我内心暗暗得意的时候,那包被嗔魔收集回来的食材已经向我飞了过来。我急忙伸手去接住,却弄了一身的酸臭味。

可是当我正要发作,却不得不转过身去背对着嗔。她居然大庭广之下脱衣服,说到底那还是我的牛仔服啊!竟然被她随意拿来穿了!

嗔:“快去买菜做饭!我弄了一声臭味,要洗个澡了。”

“知道臭你还收集这些东西回来。”

嗔:“我要是不出去,你让那两个废物吃什么?”

“我还要问你们……”

正当我说话的时候,原本是我的衣服已经从背后挂在了我的肩膀上,嗔径直走向浴室,还丢下一句话:“对了!那个洗衣机我们不会用,快点回来洗衣服,已经堆了一大堆了。”

随着浴室门的关闭,我长叹了一声,昏迷这一天,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看着这一如既往寄居在我家里的三个生物,她们究竟知不知道我这个当家长的有多辛苦。

等等!现在不是三个生物,我的家中又多出了一个幽灵高中女生,就那一手创造地狱之锅的手艺,绝对可以让你永生难忘。

后来我将那一锅地狱料理连同锅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小区内一直盘旋扰人的苍蝇竟然在一天之后死绝了,甚至之后一整个夏天再也没有苍蝇前来光顾过。

做饭,洗衣,倒垃圾。

扫地,拖地,倒垃圾。

擦拭,清扫,倒垃圾。

短短的一天时间,三个生物给我增加了足足三天的工作量,家里乱的像经历过一场世界大战一般,甚至连客厅里的灯泡都没逃过一劫。

终于等一切停顿下来,已经是晚上八点。

当我放下手中的抹布来到客厅时,与平时完全不一样,贪嗔痴和董莹围坐在餐桌旁,一股有大事发生的预感冲击着我。

“也该找你们算账了,前天发生了什么?警察说我家里遭窃了……你们解释一下吧。”

贪:“因为有人企图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们只能冲出去。”

“困死在这里?”

痴:“简单说,有人想把这里作为施加封印的场所,再次把我们禁锢起来。”

这样认真的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时不说话的人,说出来的话往往是可信的。

嗔:“我们可不想再被关上几百年,所以就干脆冲了出去,就是动静大了点,太引人注目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难道问她们三个,她们的仇家是谁吗?

嗔释然的一笑说:“我们终究是魔,有人来找麻烦是早晚的事,要是一直呆在你家的话,连你也会被牵进来。”

贪:“咕(吞咽)宁,不是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吗?其实要封印我们的人,和袭击董莹的人是一路的,留下来的法术气味很像。”

“一路的是什么意思?”

痴:“千百年来一直维系着这方土地新旧更替的力量,虽然现在已经隐藏了起来,但是他们的力量丝毫没有衰退。制衡妖魔的另一面,道家。”

道家!

我的视线移动到了董莹身上,她好像故意回避着我的目光,用右手压了压鸭舌帽的边缘。

“袭击董莹的那个女孩子,也是道家的人吧,看那身打扮也像道士。”

董莹闪烁的目光似乎在回避着什么,她缓缓说道:“也许吧,因为她用的也是符咒一类的法术……”

我拉高嗓门对另外三个家伙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嗔、贪、痴面面相觑,随后嗔大步走向阳台,将那个大罐子抱了过来,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你们出去的时候,也把这个罐子带上了?”

贪:“当然了!万一咕宁的家被毁了,至少还有个安身的地方啊!”

“我家的安危还没一个罐子重要吗……”真是受打击啊。

嗔从那个罐子里面倒出来的都是些细小的零件,还有些融化的塑料硬块,我清晰的记着,这些东西就是八音盒的残骸。

嗔:“我不可能一直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小莹,如果那个企图对我们下黑手的道家人再出现的话,我就必须全力应战了。”

痴:“所以尽快把这个八音盒修好,超度她才是最重要的事。”

贪:“坏成这样,要修好很难啊。”

我突然怔住了,这样的对话和刚才紧张的气氛完全脱节了,明明刚刚是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现在的主角却换成了散落在桌上的一堆八音盒零件。

“嗔!把我的薯片还给我!!!”

“你想和我打上一架吗?”

“……这是……弹簧……”

我的疑问很快就解开了,这些家伙不就是每天随性过着日子吗,他们就是魔性不改的魔啊。

我打起精神来,指着零件说:“要复原八音盒,光靠这堆零件可不行!董莹你记忆里的八音盒是什么模样的,画出图纸来,才能开展修复啊。”

我看到董莹的时候,她分明有一丝呆滞,就像在想事时被人突然打断了,仅仅在刹那间,我看到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份忧伤。

你是在为我们的处境而担忧吗?

完全不用担心,我已经是被社会边缘化的人,而能和你们这群妖魔鬼怪为伍,让我感觉无比自在。要是再次遇到那种对手,我依然不会退缩,因为这不是正邪所能左右的。

我仅仅遵循着我心中的善,无论那善是属于正义的一方,还是邪恶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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